作为一名七零后,谈起童年,最难忘的是青*不接时,救荒月的坛子菜。
一个随母去姑妈家的机会,我看到了一个丰盛的饮食世界,那就是坛子菜,它们有腌着青红辣椒萝卜的泡菜坛子,码着丝丝入扣的霉豆腐坛子,倒扣着的大肚炸胡椒坛子,掺了美味豆豉的剁辣椒坛子,还有装满了雪里蕻的腌菜坛子。这些坛子的诞生,全由时年二十五岁的姑妈出品。当时各村都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,但姑妈通过高超的当家技巧,硬是把贫困的日子过得有模有样,把她的孩子们养得白里透红。
那一天,姑妈笑意盈盈地给我和母亲做了荷包蛋。吃正餐时,我吃到了姑妈烧的鸡肉、腊鱼,四种下饭的坛子菜,最难忘的是剁椒辣里面腌制的刀豆。
我以为,姑妈家有那么多好吃的饭菜,母亲就会时常带我去,但是母亲说,那都是招待稀客的好菜,不能经常去吃。于是,从读小学二年级开始,我就避着母亲,逃学去我姑妈家,就为了她那些好吃的坛子菜,还有腊肉和鱼。
年的村落之间,都是土路或者田埂小路,凭着母亲带我去过的记忆,我顺着公路走,遇到一条河,我就游过去,然后举着湿衣服,再走五六里路,终于摸到了姑妈家门前。姑妈每次看到我,就笑道:“孩子,你一个人来的?饿了吧?”我说:“逃学来的,你不要告诉我妈。”
姑妈不管手里在忙什么,都会马上张罗我的吃喝,等我吃饱喝足,她就去田里找回姑父,姑父骑上一辆自行车,将我送回学校。姑父没有空时,她就给我一角钱,叫我过河时坐船,不要游过去,太危险了。
读小学三年级时,我的弟弟也上学了,我就带上弟弟去姑妈家蹭饭。每次,姑妈都能热情招待我们,仿佛她家有一个聚宝盆,从来不缺好饭菜。
成年以后,我才明白,当时各家的生活条件是差不多的,原因在于我母亲和姑妈的持家能力。我母亲不会腌制坛子菜,也不喜欢养鸡和捞鱼,后面,这些生活必备的技能,她都学会了。
现在,农村人的坛子菜和腌腊食物,只是作为调味品和风味菜上桌,早就不再是“备荒菜”的标配了。
每次回老家,我都会去看望姑妈,今年的她,已经一百岁。从年骑二八式自行车去看她,到年开二十万元的小轿车去看她,到了年,我又换成了一辆六十多万元的越野车去看她。看到我的小家衣食住行上发生的巨大变化,姑妈非常欣慰。
我想,姑妈在这个时代,如果正当青年,她一定会成为董明珠或“老干妈”陶华碧一样的传奇女性。
姑妈一生勤俭能干,乐于助人。在我最需要营养的童年时期,姑妈用“坛子菜”帮助母亲养育了我。从她的身上,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,养成了重情义的性格,我数十年如一日,帮助带领侄子乡邻外出务工,并给村里的公益事业捐款。
谈到这些,姑妈更欣慰了。